文 | 肯朱 成西
編輯 | 扣馬
來源:毒眸(ID:DomoreDumou)
2015年時,直播曾被全行業當成風口追逐,后來,作為平臺的直播逐漸被證明其疲軟,而作為工具的直播成為各大互聯網App的必備功能。
在這一轉向過程中,直播單獨成為平臺的路徑,很快探到了商業天花板。斗魚虎牙等傳統直播平臺謀求合并不成,兩家都給出了相對平坦的財報數據。與之相對應的,則是快手抖音B站等綜合型視頻平臺在直播領域的崛起。盡管這三者并非“直播”平臺,但直播卻給其帶來了很大的收入。在快手,直播甚至一度占到了其收入百分之五十以上,成為其商業化的主要方式之一。
行業的變遷也遠遠沒有到此為止,從野蠻生長期到規范發展期,來自國家層面的管理通知也一次次下達。2021年9月,國家曾發布《網絡經濟表演機構管理辦法》,禁止公會自己人“帶頭打賞”乃至給打賞用戶論錢排名制造榜一大哥等行為。而在2022年3月30號,國家三部門聯合印發《關于進一步規范網絡直播營利行為促進行業健康發展的意見》,對以帶貨為主的直播行業做了進一步約束。
而在最近的4月15日,則同時有兩條通知下發。廣電總局發布關于加強網絡視聽節目平臺游戲直播管理的通知,明確提到各平臺不得直播未經主管部門審批的網絡游戲。而另一條,則是以網信辦牽頭的開展“清朗·整治網絡直播、短視頻領域亂象”專項行動的通知,通知表示,要進一步集中整治“色、丑、怪、假、俗、賭”等違法違規內容,從嚴整治功能失范、“網紅亂象”、打賞失度、違規營利、惡意營銷等突出問題。
可以預見,在從嚴治理下,直播平臺們必將經歷轉型的陣痛,離開固有的舒適區后,直播平臺該如何面對新挑戰?在這一方面,傳統的直播平臺和綜合型視頻平臺,將會各自交出自己的答案。
直播行業上半場
每個新興行業的初始階段,幾乎都會經歷粗放的野蠻生長時期,直播行業也不例外。
2015年時,王思聰的入局將作為“工具”的直播帶入作為“平臺”的直播的內卷期。彼時,王思聰先看上了一款名為“17”的直播App,并與其創始人會談?!?7”可以讓每個人都參與直播的理念讓王思聰心動并為之投資了上百萬美金。
直播門檻的降低兼之王思聰的名人效應,“17”迅速涌入了大量用戶,但與新用戶一同到來的,并不是立馬做大的行業,而是第一波行業直播亂象,許多用戶立即在“17”直播“黃賭毒”等內容。3天后,“17”被蘋果應用商店下架。
但直播行業亂象并未就此停止。
隨著越來越多平臺的入局,“千播大戰”正式開始。平臺之間的競爭進入白熱化階段,而在暗處,主播們為了吸引流量而進行的內容內卷同樣激烈。而更容易做的,顯然不是“優質內容”,而是獵奇、色情乃至賭博。
前YY主播冥想,就曾在直播間中設下賭局,讓觀眾對直播過程中的某項操作進行對賭,而他則通過這種手段獲利。相比于心理門檻更高的打賞行為,讓觀眾為可能存在的“收益”掏錢,顯然更容易。
這一套也幾乎被后來者全部照搬。在斗魚,諸如“三三九戶外”“長沙敢死隊”等戶外主播,通過在直播間開設聚眾賭博等方式,日流水達幾百萬。而被諸多媒體報道后,斗魚回應稱:“三三九戶外”屬于有獎銷售,并不存在賭博行為。而在央視點名之下,“三三九戶外”被永久封禁。
三三九戶外
伴隨著秀場直播的轉移,不少色情直播也開始在新興直播平臺找到滋養的溫床。彼時,用打賞換取女主播微信,繼而再發展到線下,甚至成了觀眾和主播心照不宣的事情。而即使是此后平臺監管加嚴,也仍有不少擦邊球內容屢禁不止。
種種亂象的原因,也有跡可循。作為當時的新興行業,相關部門缺少相應的直播管理規范來從政策方面對平臺進行約束。而平臺也存在僥幸心理,在對灰色內容進行封禁時,存在不少的隨機性和偶然性。
而在商業化的壓力之下,平臺也對違規內容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在行業潛規則里,觀眾打賞給主播的金額當中,有一半都需交給平臺,剩余的金額,則再由公會和主播進行分成。巨大的商業收入之下,想讓平臺主動放棄這塊收入,除非有來自政策面更嚴格的監管。
即使近幾年來監管逐漸變嚴,社會也越來越關注直播,仍然偶有出現令人大跌眼鏡的奇葩直播。據紅星新聞報道,今年4月,虎牙主播“卷毛重頭再來”就曾在虎牙直播低俗內容,而只要粉絲付費,主播可以完成包括但不限于喝洗腳水、用可樂澆淋私處、把女性踩在腳底等在內的任何任務,而該主播,并非什么突然出現的新人,此前不久,他剛剛被斗魚永久封禁。
4月15號新規下發及清朗專項行動開始后,直播平臺是時候正視這些問題,并對癥下藥,走進新時代了。
傳統平臺需要轉型
不可否認的是,傳統直播平臺已經肉眼可見的式微了。
兩周前,企鵝電競官宣退市。這個2016年踩著“千播大戰”的尾巴入局的平臺,即便坐擁版權優勢但最終也因缺乏品牌內容而被淘汰。
更早的時候,斗魚虎牙合并被叫停,兩家試圖結束內耗,整合資源的期待落空。隨著2021年四季度財報出爐,斗魚連續5個季度單季虧損,虎牙也在連續16個季度盈利之后首次虧損。從市值上看,截至毒眸發稿前,虎牙市值10.78億、斗魚市值6.52億,與去年2月的高點時相比分別縮水80%和90%。
資本市場的失意,不僅是外部監管趨嚴所帶來的,用戶習慣的變遷是更難以扭轉的趨勢。在中短視頻逐漸起勢之后,其在網民之間的滲透程度實際上已經超越直播。據《2021中國網絡視聽發展研究報告》顯示,短視頻用戶規模已達8.88億,而網絡直播用戶規模僅6.17億。
而直播的精彩剪輯和主播在直播間之外的生活,都紛紛在中短視頻平臺上出現。比起數小時一次的直播來說,剪輯過后的視頻將精彩的高光時刻濃縮,內容密度更大,更符合用戶快餐化的使用習慣。許多傳統直播平臺中的主播,在中短視頻平臺上的熱度已經并不遜色于直播間了。
比如斗魚主播一條小團團,就是先在抖音爆火,然后將人氣反哺到直播間。目前其抖音粉絲數為4255.3萬,斗魚直播間的關注數為2241萬。再如斗魚的頭部主播蕪湖大司馬,其直播生涯初期人設為“金牌講師”,后來隨著操作的逐漸下滑轉型為“金牌廚師”,當中就有多位B站UP主充當“傳菜員”的功勞。
一條小團團OvO
同時,B站也有不少做直播內容剪輯的UP主,如是大腿、火播君、游戲BBQ等等,許多用戶即便不再去直播間看直播,也能從這些UP主制作的視頻當中了解到直播界的新鮮動態。斗魚王師傅、洞主、周淑怡等知名主播,也在B站開設了認證賬號,用以更新專門的Vlog內容,沉淀個人品牌形象。
虎牙斗魚自2020年開始,就在積極加碼自身的視頻生態。但和綜合型視頻平臺發力直播不同,直播平臺發力視頻有更高的生產門檻,許多主播并不具備專業的視頻團隊。且直播平臺當中的視頻內容更多服務于平臺自身IP,歸根結底是防御性措施,但對用戶而言,包羅萬象的綜合型視頻平臺顯然更具有“全家桶”式的吸引力。
因此,傳統直播平臺要求得“新生”,必須避免綜合型視頻平臺對自身的替代,研究出具有辨識度的、非擦邊球的獨家品牌內容。比如虎牙推出的特色賽事“功夫嘉年華”,利用明星效應實現了大眾層面的破圈,為直播平臺導流。但諸如此類的特色內容并不常見,且依賴官方組織策劃,難以形成常態化的供給,調動UGC或PUGC的創作活力。
距離建立起自身的新生態,傳統直播平臺道阻且長。
新平臺的基因優勢
后入局的B站、快手、抖音等新平臺,有視頻內容和直播內容相輔相成,有著自己的生態優勢。
只不過,三家平臺的氣質各有不同,面向的用戶群體亦有差異。B站具有更顯著的ACG文化基因,并以此為基礎向各類年輕圈層拓展;抖音由于缺乏游戲版權,更聚焦于明星、美妝、美食、健身等短視頻常見垂類;快手則是以移動游戲和日常生活類直播為主。
若從戰略重心的層面來比較,抖快的重點扶持方向是直播帶貨,與傳統依靠打賞盈利的直播業務實際上已經分屬不同賽道了。但以PK為主的秀場直播模式,仍是其生態中的重要收入來源。
一方面,抖音快手擁有更為豐富的流量池,兩者分別有6億、3億的日活用戶數量,這使得抖快的潛在直播觀眾遠超斗魚虎牙。即使平時并沒有直播習慣的觀眾,也會在信息流的刷新過程中接觸到算法精準推薦的直播內容,并有可能被轉化為直播觀眾。
另一方面,在PK的商業化模式被開發出來后,抖快的收入都因此大大增加,主播之間比拼才藝最終比較打賞數額,再依據輸贏定下懲罰措施的表演方式,遠超此前單一主播秀場表演的節目效果,同時也更能激發觀眾的自然打賞欲望。
而這樣的模式催生出的節目效果,適合在短視頻中作為直播切片傳播,以此反哺直播間,形成良性循環。此前抖音主播“紅綠燈的黃”,就因為精彩的PK效果在各類視頻平臺爆火,漲粉迅速。
而B站對直播業務的重視程度在不斷加深。據B站2021年財報顯示,包括大會員、直播服務及其他增值服務的營收較2020年同比增長80%,是B站目前占比第一的收入來源。在明確提出“2022年全年non-GAAP(非美國通用會計準則財務指標)運營虧損率同比收窄,2024年實現non GAAP盈虧平衡”的目標之下,直播業務無疑將成為商業化的中流砥柱。
B站能喊出口號源于豐富的視頻生態對直播板塊的補給。官方數據顯示,截止2021 年,B站百萬粉絲UP主中,超過70%同時也是直播主播,全年有超過60萬內容創作者通過直播獲得收入。
UP主對主播的“供血”,是B站發展直播的重要籌碼。比之直播行業發展初期,高價搶簽頭部主播的競爭方式,來自平臺自身的“新鮮血液”,是性價比更高的選擇。他們既能避免因水土不服造成的觀眾流失,又規避了大主播遭違規封禁的風險。
不過,UP主和主播的身份畢竟還是有所區隔,在業務能力上存在著一定的壁壘。從B站大航海艦船人數榜單來看,全站前20名當中,僅3人屬于UP主轉型主播。與有后期制作的視頻相比,直播不僅要求主播在鏡頭前具有表現力,主播的情緒管理、抗壓能力也很大程度上影響了直播效果。
除了主播生態建設,賽事版權的采買,同樣是游戲直播生態構建的核心。2019年底,B站就以8億元拍下英雄聯盟S賽中國地區三年獨家直播版權,并逐漸建立起了如二路流直播間、高能觀賽團等衍生內容,甚至推出了S賽戰隊個性裝扮等配件,拓展商業變現渠道。
而另一獨特的直播品類,與游戲直播同樣受到年輕群體喜愛,也在B站生態中具有絕對的優勢——那就是虛擬主播。在缺乏變量的直播行業,發源于ACG文化的虛擬主播或許是近年來為數不多的新直播品類了。在B站的大航海艦船人數榜單上,全站前10名的主播中有7位是虛擬主播,來自樂華和字節跳動聯合運營的虛擬偶像團體A-SOUL的5位成員均在其中。而傳統直播平臺盡管也有虛擬主播分區,但無論是從數量還是熱度上,都遠未成氣候。
可以看出,經過視頻生態多年發展后沉淀下來的高粘性年輕用戶群體,就是B站直播下一步發展的優勢。而與之匹配的直播品類,就是B站直播的“品牌內容”,盡管其中有些品類還不夠大眾化,但對圈層用戶而言已經形成了難以替代的粘性。
同樣的道理適用于每一個直播平臺。在外部監管趨嚴,直播流量見頂的行業現狀下,不論新老平臺,不論是否依賴視頻生態穩固直播流量池,都需要找到難以替代的“品牌內容”才能形成真正的護城河。
在過去的某個階段,“三俗”內容是懶惰的“品牌”代餐。但一個產業想要可持續發展,必須要擺脫對這種代餐的依賴。
就像“崔健演唱會”和“北島作品朗讀會”仍能刷屏一樣,直播這個產品在今時今日仍然有著無窮的潛力可供挖掘。不同的平臺不僅有著既定的氣質,也能找到全新的方向。將自身差異化的氣質最大化,形成品牌,才是在危機中尋求穩定的唯一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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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詞:直播 | 流量密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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